收获之季快到了，老汉怕有人偷采葡萄，便夜宿葡萄藤下。他没遇着小偷，却先遇着了鬼。三只湿漉漉的水鬼从溪中游到岸边，望月狂笑：“我们终于找到替死鬼了，他投水后，我们就能投胎了！他就是明天中午那个从北边过来，穿戴着方巾白衫的年轻人！”它们笑完后，就都跳回河溪了。

他虽醒来了，却怕鬼来找麻烦，就眯眼假睡，好不易才盼到了晨鸡鸣朝阳。他干完今早的农活后，便歇坐于藤荫下，想看看水鬼们的预告能不能应验。很不幸，中午时，一个头裹素方巾，身穿白破衫的小伙子在溪流的北岸又嚎又笑，随即自投深溪。老汉急速跳入溪中，将小伙拖上了滩岸上。老汉教诲年轻人莫再轻生，湿成落汤鸡的年轻人唯诺了数句，就失魂落魄地走了。

这晚，水鬼们发怒了。它们在葡萄藤外诟骂：“我们苦盼了几十年才找到替死的人，你竟救了他！我们要杀了你！”它们朝老汉猛掷淤泥和瓦块，老汉连滚带爬躲进屋内，锁好窗门，背抵着门。虽隔了一层厚实的木板，他的背脊仍感触到极强的打击感，窗棂亦都快被砸稀巴烂了。时至拂晓，瓦雹泥雨终停歇了。

老汉心有余悸，但他更牵挂倾洒过真情的葡萄，遂壮着胆，拨去了门闩。他僵直了。它们不是水鬼，他们是一群奸贼。鬼只会偷冥钱，不会偷葡萄卖钱的。他们连半粒葡萄都没遗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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