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13-06-24 22:05:41

第二十一卷 第十四章

程琪突然死盯着梁娟的眼睛，想把那两粒珠子给挖出来：“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关心关心你曾经的老情人，躺在床上深度昏迷的，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要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的穆彪。”

梁素娟冷冷地道：“你说得没错，我们确实好过，但那已经过去了，他如果没有成植物人，肯定不会拿我上眼的。你放心，我肯定会去照看他的。”

程琪道：“你不是在他面前经常骂我不得好死，不务正业，是一个被人唾弃的人渣吗？怎么突然爱上我了呢？这不符合情理吧。”

梁素娟撇着嘴巴道：“我可没说爱上你了。你们男人，就这么个德行，总那么自以为是。谁爱上你了？”

程琪被刺，一股怒火直往头上冒，但他很快便控制住了，道：“你比我更聪明。我相信你记得住你今天说的话，既然没有希望，就别做梦。好了，我们一起进去看看穆彪那小子吧，说不定他会因为你的大驾光临而苏醒过来的。”说完，径直笑了起来，那笑声听起来，就像一块被扔出去的干涩的奶酪。

梁素娟迅速揩去泪水，跟着程琪到了病房。

病床上，穆彪一动不动地躺着，像一块万年化石，有人和石头的双重属性。他嘴巴微微地张着，偶尔喉结动一下，嘴唇也跟着轻微地动一动。即使这个看起来与苏醒没直接联系的动作，也会使守护他的每个年轻人感到惊喜和紧张。他眼睛紧闭，如果不是稀稀拉拉的眼睫毛的存在，很难发现上下眼皮的连接线。他长胖前脑袋很大，长胖后，那只脑袋看起来不仅更大了，而且变得更加圆满肥硕，颧骨和腮帮都几乎不见了。在鼻翼两侧，以前有两条很明显的线，直接通向嘴角。他曾告诉八一六的男生们，据一个会看相的老者说，因为他脸上这两条极为明显的线路，他这辈子不会有足够的积蓄，发不了财，因为他的钱财总要拿出去，不是救济亲人好友，就是被人利用，或遭到偷窃，或者莫名其妙地丢失。胡家森曾说，你连这个都信？他说，不可全信，但也不可一点都不信，这面相学，可真是有点道理的。八一六的男生们大都记得，穆彪有丢三落四的毛病，而且钱总不够花，但别人一旦向他借钱，只要他有，一般都是照借不误，至于那些借出去的钱是不是都还回来了，也只有他知道。那两只击打过陈寅寅的又擅长画画的手，也圆实了很多，仿佛已经没有当初那把力气与轻灵，只得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，冷不丁一瞅，真有点像被制作成蜡像的人的双手。头发还是程琪和在场的女生，尤其是梁素娟记忆中的头发，没长长，也没长短，不粗不细，既没个性，也不难看。除了梁素娟，在场的每个年轻人都在将地震前后，准确说是成为植物人前后的穆彪在进行着对比。梁素娟在心里带着恨意说，与其这样不声不响，不死不活，还不如真的死了好，免得大家都跟着你受罪。最后，她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说了出来，让大家既吃惊，又愤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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