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-04-08 17:50:39

周阳大声喊道：“你不知道她有抑郁症吗？你把她给毁了。”白晶冷静地说：“如果是这样的话，迟早你也会把她毁掉的，她休息一段时间，忘了你就好了。”周阳没想这个女人这么残酷，他愤愤地扔下电话便往宿舍跑，他猜想常薇在走之前总会给他留下些什么。推开门，他看见桌子上平平整整摆着的几页信纸，信纸上放着常薇的贴身项坠时，他明白了一切，巨大的空虚感使他颓然地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，急切而吃力地阅读那封信，目光最后停留在信纸下的日期上。|周阳：我的心很乱，一直在这里等着你。我的抑郁症又发作了，这次我没有带药，我不想依赖药，可是我无法摆脱它。我就像祥林嫂一样每时都在喊着你的名字，我想到死。我又回到被关在那间小黑屋里的情景，水在滴答作响，黑夜一点点地吞噬我的身体，外面是父亲冷冰冰的声音。我不能太自私了，我知道有一天自己的抑郁症发作时，会连累你的，也不想耽误你的前程。放心吧，为了这份爱，我也要坚持住。这不是遗书，我每天都会为你祈祷，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。最后为你写下一首考门夫人的诗：未来的日子如何我都不怕是白天没有日光、晚上没有星辰吗？或许春天争艳的百花，仍须接受寒风摧毁。无论如何，乌云背后总有光明，众星依然整夜高悬空中，深厚的冰雪，终被春日的亮绿掩埋殆尽。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，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她的习惯摆放着，毛巾、床、衣架、电器，包括那把她常用的牛角梳子。在他原来那张相片的旁边并排摆着一张常薇新照的相片：她坐在公园的栏杆上，穿着那件他买的紫色长裙，后面是假山和荷花池，景色阴沉，惟有她那双眼睛透澈、明亮，就像折射着各种光的晶体，她的面容如同他们头一次见面时那么冷静而高雅。窗台上，水仙花插在那只蓝色碎纹的瓶子里，吸足了水分，黯然开放，这是常薇离开时插入的，他感觉她的身影仍在花的旁边，正注视着他。他记起那个清晨，纯净的阳光透射进来，金黄色是如此强烈，常薇赤裸着身子，他能嗅到她身体特有的清香，幽幽地在冷清的空气里飘浮着，她正睁大眼睛在读沈从文的《边城》，口齿之间所发出的声音撞击着他的心。他还能记得那本书的最后的一句话：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，也许“明天”回来！好了，一切整理完毕，夜色已深。桌子上摆着一瓶葡萄酒——他们一起在商场买的，他把酒倒进常薇常用的杯子里，然后把他们的相片摆在面前。打开那只微型的录音机，里面仍然是常薇临走前听的那盘磁带。回想起第一次向她表白的时刻，他们的手紧紧握着，眼睛凝神相望，闪现着一缕缕颤动着的爱之光。一段段记忆所形成的河流在默默地流淌着，任由他在时空的某个时刻触碰到她。长夜不觉已尽，音乐还在来回翻唱着，响彻在他心灵的每一处。眼见时间快要到了，他把剩余的东西小心放进纸箱里，用胶带封好，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走了几遍，打开窗户，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。此刻校园里冷冷清清，他感到无比的心酸，眼泪要掉落下来的那一刻，他忍住了。常薇，我走了。他的心茫然而毫无规律地跳动着，过去的事一件件在他的脑子里跳动着，又很快消失，人生要承受的事不止这么多，还会有更多的。这座大城市所制造出来的灯火通明、喧闹、狂乱，以及数不清的温情，哪一点是真正属于他的？泪水还是情不自禁坠落下来，自从懂事以来从未有过，即使对常薇撕心裂肺地想念他也没有哭过，而在此刻，秋风扫在他冰凉的脸上时，他潸然泪下，似乎常薇的肌肤、眼神、心灵所构成的温暖的怀抱正环围着他，让他无法呼吸。周围的世界连同心中的情感模糊成一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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